阳信融媒编辑——马宁作品选

字数:1271 2021年12月21日 综合

冬天降临

怒吼的风激烈地敲玻璃窗外面那层厚厚的塑料布,哗哗啦啦的声音仿佛一头怪兽发出决斗前的呐喊。我把小脑袋钻进被窝,小孩子害怕大风的吼叫,我藏在一个孤独而又封闭的世界想着自己的心事。
冬天来了,我和爸爸把提前准备好的塑料布拿出来密封窗户,我站在窗下拿着封条和小钉子,吸了一大口冷气,打了一个大喷嚏。爸爸回过身子,我把封条和小钉子递给站在椅子上的他 ,爸爸一只手按着塑料布,另一只手准确地用锤子敲打小钉子。爸爸那时还很年轻,瘦削的肩膀挡住了我矮小的视线,寒风挡在外面 ,屋子里的热气聚集,人暖和有了精神。
火炉上的水壶嘶嘶鸣叫,妹妹盼着水早点烧开,她去厨房捧了一把花生米。我从被窝爬起来和她一起烤花生米。水沸腾了房间里热气氤氲,炉火还是旺盛的,我和妹妹说耐心等煤烧透了。炉膛里全是明亮的颜色,我们就可以烤花生米了,火苗渐渐失去了斗志,残存的气息保留着适当的温度 。花生米在炉盖上滚来滚去,诱人的香味缠绕着味蕾。妹妹婴儿肥的小手去捏花生米,我说还没烤好呢,再等一分钟,啊,一分钟,多么短暂,又那么漫长。儿童世界对食物的索取超出等待的忍耐,她忽然把小手伸向炉盖,两跟幼嫩的指头落在花生米的一侧,花生米像一粒跳跳糖,跳起来了,跳得老高,跳到床上,跳到窗台 ,最后跳到了房顶。妹妹“哇哇”哭了,哭得让人钻心难受,我也哭了,家里乱坐一团,妈妈呵斥我,小孩子不能玩火,我说没玩火啊,我们烤花生米,烤花生米怎么会是玩火呢,火不是在炉膛里呢?妈妈被我逗笑了,我拿来烫伤膏,给妹妹小心地敷在伤口上,敷上药,手就不疼了,妹妹流着鼻涕泡跟我说,手真得不疼了。
我看着妹妹的小手变成了慈祥的圣诞老人,圣诞老人的胡子那么白啊,落了一层雪花 ,他呵呵笑着,从布袋里取出一大抱香喷喷的花生米。
窗外的风声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们都睡着了。爸爸到院子里砸煤,煤块和脸盆一样大,需要砸成拳头大小,煤块才容易和玉米棒槌引燃取暖。早上醒来,趴在窗户台望去,无边无际的大雪不知何时降落,躺在院子角落的一架破旧的自行车,我们干瘪的皮球,庭院的白杨树,邻居家简陋的鸡舍都是白茫茫的了,白茫茫没有尽头。惠民清河镇卖豆腐皮的李师傅,每天清晨都骑着他那加重型的大号金鹿自行车,骑行几十公里到我们县城卖豆腐皮。他的自行车后座倚架上绑着两只又深又大的荆条框篓,里面装着现做的豆腐和豆腐皮,外面苫着一层干净的白色纱布,下雪天也不误卖豆腐。我们有时就是在他打梆子叫卖豆腐的高亢起伏又带点戏剧性的声音里起床的。
当时县府大院的住家都认识老李,落雪的天气李师傅胡子,眉毛,头戴的军帽都覆盖着霜雪,说话都带着冰冷的哈气。妈妈买上半斤豆腐皮,切上点葱丝儿,拌上点儿香油和酱油,就着下饭菜喝完热呼呼的小米粥,真是香啊。吃完饭我和妹妹呼吸着风雪里清新凛冽的空气,穿着又厚又笨的棉猴,背起书包上学了。